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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時常懷念曾經傻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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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時常懷念曾經傻傻的自己

其實前世江小魚跟蘇漫漫也是大學畢業以後,都已經參加工作了才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互相聊起彼此的原生家庭。

江小魚還記得那時候剛過完年,蘇漫漫畢業後也去了她所在的A市找了份工作。

她們倆終於在分別四年後再度相聚,一起回家過年,過完年又一起回A市去接著奮鬥。

蘇漫漫家在R市周邊的一個小鎮,等到她上車時,江小魚已經在臥鋪上躺屍好幾站地了。

打過招呼後,江小魚幫著蘇漫漫一起放好行李二人就閑聊了一會,等到飯點的時候蘇漫漫略有些遲疑的拿出了一大摞的餅子。

江小魚至今都記得當時自己見到那些餅的時候能有多懵,每張餅都有饢那麽大,摞起來後目測少說也有30多厘米的高度。

蘇漫漫臉頰微紅,雖然還有一點點別扭但內心卻出奇的釋然:"是我媽媽自己烙的,你嘗嘗。"

江小魚緩過來後,甜甜的笑了:"阿姨烙的餅一定很好吃,正好我還拿了點小鹹菜,咱們搭配著吃剛好。"

蘇漫漫笑了,很柔和也很輕松。

等她們回到兩人一起合租的房子後,吃完飯洗了澡就回到各自的房間休息去了。

兩人當年為了省錢在交通還算便利的周邊租了戶兩室一廳,雖說是兩室一廳一廚一衛,可事實上全部面積加起來也不過50多平,這還是算上了公攤面積。

A市畢竟是大都市,即便是這樣租金依舊不低,她們為了可以多剩下一些錢,租的還是個毛胚房。

屋內除了承重墻什麽都沒有,地還是水泥地,墻看起來是白的,但一靠上去能倚你身上一層白灰。

家具不方便來回搬運尤其是床,索性買的都是簡易的。

她們還買了些常用的簡單可以拆卸帶走的家電,又低價入了幾個門板,空調太大了不方面拿就索性一直用的電風扇,水泥的地面不好打理她們就買了地板革自己鋪上的。

收拾收拾,倒也有了家的模樣。

江小魚是被敲門聲叫醒的,睜開眼窗外已是晚霞將近的模樣。

蘇漫漫跟她說自己點了燒烤,外賣一會就送來,讓她趕緊起來洗把臉一會吃晚飯。

那天的晚飯蘇漫漫不僅點了好多燒烤,還叫了幾罐啤酒。

兩人就坐在客廳窗前的地毯上,中間放置著個小矮桌,上面擺滿了燒烤和易拉罐,隔著窗對著外面夜空中的月亮在這個小小的出租房中邊聊邊吃,有種說不出的愜意。

蘇漫漫就是在那天就著酒勁跟她講起了自己的家庭。

蘇漫漫的父親名叫蘇磊,早在女兒初三那年就去世了,是死於一場礦難。

蘇磊當過兵,年輕時遇到趙娜也就是蘇漫漫的母親一見傾心,兩個人交往兩年後就順理成章的結婚了。

蘇磊和趙娜的婚事並不順利,蘇磊的家人一直都存有反對的態度,原因是蘇磊的父母經過多方打聽後得知趙娜的母親是個精神病患者。

在那個年代人們思想閉塞,有謠傳說瘋子的孩子也會變成瘋子。

不管這說法是真是假,蘇磊的父母也就是蘇漫漫的爺爺奶奶都不願趙磊冒險娶一個瘋子的女兒。

包括蘇磊自己的兄弟姐妹們也跟他說趙娜以後也會跟她的母親一樣得瘋病,蘇磊跟她生出來的孩子還是個瘋子。

那段時間蘇家鬧的很兇,對蘇家人來說蘇磊倔強且油鹽不進,說多了還會跟他們發火,算是徹底被那個瘋女人迷住了心竅。

最後他們鬧的不歡而散,至此以後有了隔閡。

蘇磊最後還是義無反顧的娶了趙娜,並且在兩人婚後的第二年趙娜生下了蘇漫漫。

只是命運弄人,怎麽就叫那些人一語成讖,趙娜在生下蘇漫漫不到一年的時間人就突然瘋了。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是什麽刺激到了她,總之她變的很不正常。

不過江小魚其實後來有見過很多次趙娜,其實在她看來趙娜跟正常人的差別並不大,比如她對蘇漫漫的母愛也不亞於任何一位母親,那每一張餅都述說的一位母親對女兒的牽掛。

每次蘇漫漫出行,趙娜都會給她烙很多很多餅讓她在路上吃。

一烙就是一輩子。

起碼在江小魚37歲那年,蘇漫漫每次從趙娜身邊遠行離開時,趙娜都還是會天還沒亮就起來和面烙餅。

趙娜發病時也只是讓人感覺到用現代人的話講是比較偏執,她倒也不會輕易傷人,起碼直到江小魚去世那年也從沒聽說趙麗傷過誰。

江小魚感覺她看起來跟正常人無異,最多是比一般人更加熱情,只是她有她自己的一個小世界。

得知確定趙娜"生病"後,蘇磊就提前申請退役了。面對周圍人的指指點點和原本就不答應二人婚事的父母,乃至於冷嘲熱諷,恨不得有多遠躲多遠,覺得他們晦氣的兄弟姐妹們,蘇磊毅然決然帶著母女二人搬去了R市的一個小鎮生活。

為了養家,也為了讓女兒有更好的生活他選擇了去礦場打工,直到蘇漫漫初三那年他死在了礦下。

也就是那天江小魚也把自己的家庭情況告訴了蘇漫漫,兩人就坐在出租屋裏聽著窗外寒風呼嘯,一口酒一口串的說出了積壓在心底裏的小秘密,關系又更親密了。

江小魚對自己已經有了決定,但蘇漫漫的未來還需要她自己決定。

她早就想好了,其實如果蘇漫漫生在一個不需要她有任何負擔的家庭裏自然是一定要接著讀念的。

或者說她學習成績很好只是被家庭所累,這一世為了改變她的命運,江小魚也很願意不再讓她貸款而由她來資助或者借錢給她讀完大學。

事實上如果蘇漫漫學習成績優異,江小魚甚至會不管蘇漫漫如何猶豫,都替她決定一定要讓她讀完大學,就像她們身邊的大多數同齡人一樣,有一個完整的無憂無慮的大學生活。

她知道當年蘇漫漫之所以會哪怕是一個民辦的大專,也要咬著牙貸款去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自於想要證明自己想要給父母給她自己爭一口氣。

自從趙娜確診後,蘇磊一家就一直被她的那些所謂的親戚冷嘲熱諷,明裏暗裏都是對這家人的看不起。

蘇漫漫的理智告訴她她不是學習的那塊料要看清現實,但心底常年飽受壓迫和嘲笑的心又多有不甘。

尤其是在那些人話裏話外都在瞧不起她的學歷,長輩炫耀自家孩子,同輩也同樣在她面前自以為是的吹侃自己多厲害多有能耐認識誰誰誰跟誰誰都是十分要好的朋友,事實上至多是見過一面都未可知,連對方名字都記不住就拿出來炫耀。

即便他們本身其實也並不見得有蘇漫漫優秀,但卻樂於在蘇漫漫高中畢業後開始不停的打壓她,就像是只有踩踏她時才能展現出自己的成功。

蘇漫漫在這樣的環境裏越發的郁悶,這才做了那樣的決定。

"漫漫,其實那時候我們也經常會懷念,即便37歲的我們已經學會怎樣在這個社會上活的比現在巧妙,已經做到可以更成熟更穩重,也積累了所謂的人生財富,遇人遇事完全可以做到壓抑住自己的天性,以一種更穩妥的方式解決,改掉了很多"壞毛病"。"

她說到這裏回望向蘇漫漫,蘇漫漫的眼神在空中與江小魚的碰撞一瞬心裏忍不住顫了一下,更準確的說她感受到就連自己的靈魂都隨之一晃,她聽到江小魚的聲音:

"可我們時常懷念現在的江小魚和蘇漫漫,傻傻的總會犯錯,天真到讓人頭疼,足夠坦誠與熱烈的擁抱這個世界。"

這還是第一次,蘇漫漫真切感受到自己在跟十幾二十年後的好友對話,這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沖擊一時讓她晃了神。

她說不上對方的眼神有什麽不同,直到多年以後,蘇漫漫回憶起這一段時,心下依舊會感到絲絲縷縷的難過,因為她懂了那一刻的江小魚眼神中透著的是無聲的破碎感,就像下一刻她也會這樣無聲的死去一樣。

那時蘇漫漫才懂,有時候人在極度失望和難過時是悄無聲息的。

既不會爭吵也不會哭鬧,甚至不會辯駁。

那是第一次蘇漫漫離前世自殺那日的江小魚最近的一次。

曾經的我們不完美,但卻是我們心底裏最懷念的樣子。

走著走著我們把曾經那個赤誠的小孩弄丟了。

成長伴隨著撕心裂肺的疼痛,傷心嗎,難過嗎,痛苦嗎,卻又無可奈何。

"不管你做什麽樣的決定,你只需要考慮你自己究竟想要什麽,你要知道那些人他們攻擊你的學歷,是因為那是唯一可以明目張膽的用來攻擊你的事。"

跟蘇漫漫已經經歷過一世的江小魚,非常了解她的心結是什麽。

"如果他們覺得一個人的學歷就是耀武揚威和看不起別人的資本,那他們的書也算是讀到狗肚子裏去了,狹隘且卑劣。要知道讀書最基本的價值就在於教會我們怎麽做人,懂人禮知善惡,可以更好更快的通曉一些古今道理,為人類文明更進一步做出微薄的貢獻。雖然我們絕大多數普通人讀書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為了那張畢業證書,為日後可以有更好的工作和生活能有一塊敲門磚,但起碼我們正常人可以做到絕對不會用這個去傷害別人,更不會自大到自認為高人一等狗眼看人低。他們想攻擊的不是你的學歷,而是你這個人,但你並沒有錯,明眼人都知道你比他們都優秀,他們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會處處打壓你。哪怕學歷攻擊不到你他們也會再去想其他方面。"

江小魚看著眼神逐漸清明慢慢恢覆自信的蘇漫漫,非常認真的對她講:"不要在意那些不值得的人的想法,你只需要知道我絕對會站在你這邊,只要你還想念書,我就一定!一定會像剛剛答應你的那樣,不讓你貸款,也可以讓你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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